禾木

此一隅天地,纯粹、无畏

楚明凡白秀珠 一 1914年 天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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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那妇人身形清瘦,年纪并不大,一身朴素的黑色绣衣,于她的年龄来看稍显老气,眼神清亮,头发用最简单的木簪固定在脑后,颊上未施粉黛,面色很白。她一手拉着她的小男孩,眼睛看向对面的男孩,修长的手指抓着他胳膊与他说话,那是她的大儿子,年纪十二三岁,穿着新做的黑布鞋和灰色长衫,外面又套着暗灰蓝色马褂,长长的辫子垂到后腰上,头上顶着圆润的帽子,帽顶下最惹人注意的是那双眼皮很宽的桃花大眼睛,脸色也是白白的。不知妇人说了些什么话,男孩虽然频频回头张望喷着蒸汽的火车,却始终没有挪动脚步,还伸手摸了摸一旁弟弟的脸。在列车员一声声叫喊中,男孩终于抹了抹脸,转身快步走进了车厢。

      楚明远这一走,就没有再见过他的母亲。三年后,楚明凡在同样大的年纪,也踏上了这趟从天津去北平的列车。不同的是,下一次只有他一个人。

      母亲半蹲下身,用温柔的语调说“明凡,哥哥去干大事了,以后你要乖哦。”

      九岁的楚明凡不算乖巧,但也是懂事的年纪。他不像哥哥那样和母亲亲近。或者说,虽然他同样爱母亲,但他就是不习惯把情绪全盘托出。他总是安安静静地就把事情做完了。

     他笑起来,眼睛便弯弯的。他说:“妈,以后我来照顾您,不让哥哥牵挂。”

     他站在母亲身旁,母亲身体不算好,不能大动。他随着母亲的目光穿透层层铁皮车厢,想象着哥哥坐在其中一个座位上,年轻的哥哥,就这样一人北上,前途未卜……


      列车终于开动了。

      还留在月台上的人纷纷挥手告别,楚明凡随着母亲一起挥手。他没有看到哥哥的身影,挥手的人们也没有喊叫出声的。楚明凡耳中全是咣叽咣叽的蒸汽机的声音,嘟嘟的鸣笛声。 

     列车比楚明凡想象得更长。浓白的雾里夹杂着黑烟。一个个盒子盛满鲜活的灵魂和躯体的合二为一物。

       在这些机器的噪声中,楚明凡听见一个倔强的声音:“不,我不要你抱我,我自己可以。”然后又是一阵银铃般的大笑:“哈哈哈哈,李妈妈,您往旁边躲一躲,我就下来啦!”

      他暗自追寻了一圈这声音的来源,不是月台上的。重新定格在列车上,眼前正在驶过的是货物车厢,窗户大了许多,在倒数第二节车厢的最后一扇窗户玻璃的那一侧,一个满脸黑灰的小姑娘扒着窗框,得意地仰头大笑,楚明凡的目光不由自主跟着那姑娘移动,在即将拐入视线死角时,他又看见小姑娘身后还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佣模样的女人,正惊魂未定地连连拍着胸口。


      “小姐,您瞧瞧,你这副模样,哪里还有一丁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啊!到了北平可不能这样呀。”

      “好妈妈,您可别告诉他们呀,您不说,他们怎么会知道?”用黑乎乎的小手牵起李妈妈的手就奔洗手池去了。

      这是北洋政府内阁准副总理白雄起的胞妹——白秀珠,年方九岁。从天津老家北上投奔哥哥去的。

      楚明凡再见她是在整整十年后的白公馆宴会上,那是一场金碧辉煌,极尽奢靡的晚宴;包含着大厦将倾的危机,犹如回光返照的末日狂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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